南开学子追忆陈省身
(转自南开新闻网,张国)
这些天来,南开大学的学生们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浪漫、最深情、最美好也最隆重的方式,来纪念这位校友。除了创始校长张伯苓之外,此前还没有人受到过这种礼遇。
这位校友不仅与周恩来总理一同进入南开大学最杰出校友名录,更是举世闻名的数学家,被誉为20世纪最伟大的几何学家之一。他的93年人生在世界数学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。他的名字,在东西方都叫“陈省身”。
有的南开学生把这一天称为南开大学的“陈省身日”。一年365天,陈省身的生日与忌日是他们记得最牢的日子。他们相互提醒着要在
尽管这是一个周末,空气还有些清冷,很多学生却比往常起床更早,来到学校附近的花店——今天,宁园要向公众开放了,他们几天前就商量着要去给
音乐会的开场曲是《欢乐的聚会》——这不仅因为全国数学界代表汇聚一堂,更是因为陈省身希望师生快乐:2000年世纪之交,接受南开大学电视台采访时,他应邀向全校师生发表寄语,思考良久,回身在黑板上写下四个字:“大家快乐。”
老人生前最喜欢的一首歌曲是民歌《茉莉花》,合唱团的女生们把这首歌曲练习了很多遍。她们相信,在正式演出的这一晚,
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,陈省身生前发表的那些不朽论文,那关于高斯-博内公式的伟大证明,那“陈省身示性类”和“陈-西蒙斯公式”,那有关他开创的几何王国的一切,都只是抽象而遥远的数学名词,理应珍藏在全世界最丰富最博大的数学图书馆里。然而,这并不妨碍他们对
“数学是快乐的。”陈省身说。
1985年,陈省身回母校创办南开数学研究所,扶持它走过20年。今天这个国内外知名的数学研究机构改名为“陈省身数学研究所”。十几年后,他提笔写信向国家提议建设一座世界一流的数学中心,亲自描绘大楼蓝图,直到今天,这座举世罕见的数学建筑吸引着全世界的目光。后人在楼前刻了三个大字,用的是他的亲笔:“省身楼”。
2000年,陈省身回到南开大学定居。于是,学生们眼中的陈省身,有了这样的形象:他白发苍苍,眼光明亮,他的话语略带南方口音,轮椅上的背影使人感到说不出的亲近,那宽阔的额头里不知道藏有多少智慧和慈爱。当他终于安详的躺下,身上洒满他最喜欢的红掌花,赶来送别者才发现,原来他的身材曾经那样高大。
他摇着轮椅,在“几何之家”宁园的小院里晒太阳,在校园幽径上“散步”,应邀在各种场合道人生、谈价值,在自己开设的公共选修课上讲几何、论物理。他为慕名而来的青年学者和学生签名,把自己突发其想设计的“数学之美”挂历赠送给数学爱好者。他有时坐在所有人面前接受掌声与敬意,大学生为他戴上南开校徽,小学生把自己的红领巾给他系上。
2002年,他推动国际数学家大会在中国首都举行。除了一再告诫数学家要把中国建成数学强国,教给小朋友“数学好玩”,他还写诗、发表散文和研究历史的文章。同时,由于一生的杰出成就,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年里,他还被授予了各种奖项。他飞到香港接受奖金100万美元的科学殊荣,回来后立即全额捐给母校。人们还记得他讲过一个简单的心愿:在墓前挂一方小小的黑板,便于继续演算数学。
这位“微分几何之父”仅有一对子女,却成了无数年轻人的祖父,他们共同继承他的精神遗产。他是一位既睿智、又天真,既年长、又年轻,既高大、又普通,既遥远、又亲近的长者。他是学生们的老师、学者们的尊长。在南开大学校园里,他的人气比任何明星大腕、各界精英都更旺。青年们甚至愿意从课堂上逃出来,“满坑满谷”地去听他的声音。学生记者怀着忐忑的心情去采访他,他用最温和的微笑消除距离。在这里,他流传最广的一句话很平凡也很不平凡:我最美好的年华是在南开度过的。
一年以前,他去世的当晚,南开人痛彻心扉。数千名南开大学师生自发从宿舍、教室、实验室里涌出,把学校附近所有商店的蜡烛抢购一空,每人捧着一点烛光为他守灵,围满了整个新开湖的四周。湖光、烛光、泪光、星光,共同构成了南开校史上感人至深的一幅画面。几天后,南开大学把图书馆大厅设为灵堂,供人吊唁。几万名世界各地的吊唁者,把灵堂变成花海,又把亲手折的难以计数的白纸鹤挂在路经的每一棵树上,在校园里飘起一场思念的雪。
在南开大学BBS上,为陈省身逝世设立的纪念版面当晚一度同时在线数千人。后来它成为全站极少数永久保留的版面之一。一年来,每一天都有网友来发表文章表达纪念。虽然有时候,这些文章看上去缺乏逻辑和修辞。有时候只是一句轻轻的问候:“
只是,这一天,每个人都在心里给他留着位置。他是大家共有的陈省身,也是每一颗心里都有的陈省身。这一天,人们分外想念他,同时却感觉他仿佛从未离开过。
“教书的把书教好,念书的把书念好,大师傅把菜炒好。”回想起老人的这句话,有人落泪了。
泪光中,追忆中,以“陈省身”命名的小行星在天上、在凡间,在人们心头洒下最柔和的光芒,传递着一份特殊的精神遗产,和一种执着的数学理想。
(转自南开新闻网,张国)